1.4
(未知,8月6号,早上五点)
今天出现在那那幢楼楼下的男人是谁?
这个问题如藤蔓般缠绕着我的内心,勒得生疼。
多管闲事的家伙。
我这么想着推开浴室的门,但手突然卡住了。
身体还是有点不方便啊。即使重新依附在肉体上活过来,身体也无法行动自如。这大概是我独活下来的惩罚吧。
我无奈地用脚挪开门,走进这间不过十平方米的囚笼之中——我的临时处所。房内凌乱,衣物,资料,笔墨随意地混杂在一起,堆砌起颓废的气息。黑暗潜伏在其中窥伺着我的言行,只等待我露出破绽的那刻将我侵蚀。
我随便找了一个空地坐下打开电视。也许只有在听到陌生人吵闹声音时,才会不感到稍许寂寞吧。
“近日,杭州市江干区出现多起自杀现象。各个学校开始对学生进行心理辅导…….”
心理辅导?那种东西如果管用的话,也就不会闹成现在这样了。所谓心理医生,不过是一个披着医生外衣的骗子,问着莫名其妙的问题,写下莫名其妙的文件,得出莫名其妙的结论,最后开出莫名其妙的药和治疗方法。
唯一不莫名其妙的是他们拿着大笔的前离开的微笑。
完全没有解决根本问题。这群家伙只会洋洋得意地以为自己又治好了一个人。只要事后一直约好时间定期陪聊就行。但人心可没有那么容易搞明白啊。要是能那么容易搞明白该有多好。
脸颊凉凉的,我一摸,湿的。
该死,爱哭鬼,那些孩子已经不在了。只有你才能为他们报仇。今天已经有三个混蛋获得他们该有的结局了。
但是,
我是不是做过头了?也许他们完全罪不至死。
【那么那些孩子就该死吗!!!】
心中有这么一个声音如此呐喊。我感觉喉头发干,干到难以忍受,足以让我的一切枯竭。渴了,想喝点什么。
冰箱的大门被打开,里面的饮料被取出。
我一饮而尽,随着冰凉的液体淌进喉管,喉中的干燥和心中的怒火被浇灭了,但唯独浇不灭同样冰冷的悲哀。这份冰凉在夺走怒气后同样带走了身体的温度,一点一点,就像积雪被太阳融化,我被寒冷侵蚀。逐渐大脑的深处仿佛也有什么被冰封住,随即我双腿一软,身体像烂泥一样瘫坐在冰箱旁。
冰箱的门开着,里面的冷气泻涌而出,裹挟着我的身躯。
好冷。
等我坐在地上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但是,我所住的公寓房间,看不到朝阳——
只能看见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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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亡意,8月6号,上午八点)
好讨厌的朝阳,太刺眼了。
“果然我还是更喜欢落日。”
“这样可不行哦,小哥。人怎么能不喜欢朝阳呢?那可是一切新事物开始的象征。”
“反正最后也会结束。”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结束也是新的开始哟。”
朝阳下,公园里,长椅上,我和夜明姐各坐两端,展开了不愉快的新开始。
公园里,落叶的苍树,枯萎的花朵以及被行人踩踏的昆虫尸体构成了一道令人生厌的风景线。
今天广场上虽然没有大妈在跳舞,但有老爷爷在自以为是地比划了一两下便权作太极拳般向路过的人炫耀自己的老当益壮。路过的人也带着一份得意的色彩用手机肆意外放刺耳的噪音,狗更是不厌其烦地吠叫来为人们相遇时发出此起彼伏的虚伪问候伴上和声。唯一稍显清晨色彩的是买早餐的人手上的包子残香——大概早餐在到家前就吃掉了或者赶着出门工作时吃掉了?
夜明姐看到的景象似乎与我截然相反,会是怎样的景象?不过我既不好奇也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有——
“调查完现场后是受害人,资料我已经拿过来了。”
“哦。”
面包屑被我撕碎,抛向觅食的鸟儿,鸟慌张的扑腾两下就重新归于平静。
“小哥你好冷漠,我好受伤。”
“夜明姐,不要因为乔绅哥出差,唐诗为避第二次攻击呆在阴间,没人陪你聊天就来找我。”
“切,没人情味。反正我义弟马上就要从执行任务外国回来,我找他去。”
“义弟?”
“那个啊,很久以前他,他妹和他爸妈寄宿到我家,那个时候我一直把他当义弟罩着。”
“哦。”
“小时候他刚到我家的时候敲可爱的,尤其是被捉弄的样子。”
“哦。”
“不过可惜后来他们一家子又离开了,现在我们之间一直保持往来就是了。”
“哦。”
“他叫轩月。”
“哦。”
“你们同龄,也许可以交个朋友。”
“不要。”
“相信我,欺负我义弟的滋味很棒的,你试试就会上瘾的”
(小轩月:我不要面子啊!!!!)
“受害人资料,给我。”
“哦哦哦,那个啊,给。”
资料如流水翻过,我的时间如细沙落下,困倦却如此刻的人群一样逐渐增多。无聊,这就是警察的日常之一吗?警察们辛苦了。
等等,这是什么?
“唉,挺可爱的女孩子啊,小哥你不会看上她了吧?”
夜明姐探过来,用着仿佛看到自家一直纯洁弟弟终于学会打炮一般欣慰的姨母笑对我挤眉弄眼。
“不是。”
“啧,表害羞嘛,想来你也到青春期了,心有悸动也是很正常的。”
“切。”
“算小哥你运气好,虽然她也是自杀事件的其中一个自杀的人,但是她恰好是唯一一个被及时阻止自杀而活下来的人哟,所以机会要好好抓牢啊。这个女孩虽然各方面很优秀,出事前追求者一大把,但小哥你也不是没有机会呢。”
文档中,映入眼帘的是——
一张清秀的脸,一张轮椅和——
一双如象牙般洁白细腻的手。
名字是——
“我叫泠羽翥,请多关照。”女孩微笑着躺在医院病床上如此介绍自己。
柱?我又看了看手中资料,翥?是这么读么?我记得翥的在古代诗词本义貌似是振翼而上之意——即为飞翔。名字的含义是泠泠然的羽毛向上飞翔吗?
(来源:雌蜺便娟以增挠兮,鸾鸟轩翥而翔飞。——《楚辞·远游》)
很天真的名字。
羽毛无论飞的再高,
最后也会坠落。
仿佛是感应到我的想法,少女瞥了一眼我,深褐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一抹惊讶。是在感叹地球真小?没办法,作者安排,我也无奈。
(小轩月:等等!思哥,人设变了!我才是幕后吐槽役的说!)
夜明姐似乎并没在意泠羽翥的眼神自顾自问道:
“泠小姐,我想问您几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问题是被心理医生甄选过的,绝不会引起对方不适。所以夜明姐提出的大部分问题都被排除了,几乎都是我想好。
“泠小姐是天生的残障人士吗?”
我敢用唐诗三包手撕面包打赌这个问题绝对没有被选进去。
“不,不是的。”
“那么是小时候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无法行走吗?”
“不,也不对。”
“那么?”
“我很小的时候其实也是正常的,也像正常人一样能够行走,那个时候经常调皮捣蛋,喜欢乱跑,经常会偷偷爬到树上躲着大人,看他们找不到自己而抓耳挠腮的样子,最后哈哈大笑地用坚果砸向大人告诉他们‘失败了’,因此我也常被别人说是野孩子。”
泠羽翥双眼不自觉看向窗外,露出了怀念的表情,突然仿佛意识到什么,慌忙朝向我们。
“啊,对不起,突然说了这么多自己的事。”
“没关系,想不到泠小姐也是也有这么顽皮的一面啊。”
“嗯,但,那都是过去了,永远也抓不回来的过去。突然有一天,不知为何——我的双脚就无法动弹,无论如何都不能动,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时候的我快疯了,对我来说每一次的呼吸都夹杂着绝望的味道,我没日没夜扶墙起来,然后倒下,任由自己在哭泣中睡着。久而久之——就习惯了。无论是自己的身体还是别的什么,反正无论如何,残缺的东西也永远无法回来吧。”
少女轻轻拢了一下垂下来的发丝。
“没查过原因吗?”
“所有的现代医疗检测手段都用过了,但都检测不出什么。”
“那么修真医学院和国际魔医联那群疯子的检测手段呢?试过吗?”
“唉?什么?”
夜明姐冷不丁问的这句似乎让泠羽翥略感诧异。
没套到话啊,不是里界相关人员吗?
“没事,只是突然想开个玩笑,吓到了?”
少女掩嘴轻笑。
“啊不,没有,轩小姐还真是幽默,话说刚才那个是中二对吧。”
“对对对,我初中可是中二晚期,不过现在毕业了呢。还真是令人怀念对吧——那些逝去的时光。”
夜明姐冲泠羽翥眨了眨眼。
“是啊。”
“那么就到此为止,不好意思,刚才问了你一些私密的问题。”
“没关系的,很多人在跟我聊天时都要么故意躲躲闪闪让气氛变得异常奇怪,要么就是毫不掩饰地歧视,像小姐这样能像唠家常一样正常跟我聊的除了小姐以外大概也只有老师吧。”
少女的双眼微眯,露出洁白的皓齿笑道。
“老师?是那位落花意老师吗?”
脑中闪现出昨晚男人的脸庞——话说,那真的是鬼魂吗?不是鬼差却能实体化的鬼?明明才死不久,而且也察觉不到多大阴气,应该没那种实力才对。
“……嗯”
“请节哀。”
“那么轩小姐来不是问我关于自杀的事吗?”
“唉?那个啊,那就顺便问问吧,虽然想知道的已经到手了。”
那类问题被医生强烈禁止。
“泠小姐你为什么要自杀呢?”
泠羽翥静静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我以为完了的时候。泠羽翥又抬起头笑道:“因为我当时不想活了啊。”
我开始怀疑医生的过分紧张了。
“好的我明白了。”
“轩小姐真是通情达理。”
“哎呀,哪里哪里,泠小姐才是聪慧动人。而且外貌也无可挑剔,可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呢。”
。。。。。
“那么小哥我有事先回去了,你在这再陪一下泠小姐吧。”
嗯。
嗯?
嗯?!
夜明姐在经过我的时候,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机会我已经给你造好了,人也把过关了,是个不错的姑娘。待会我在门外守着,接下来三个小时都不会有人进来。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哟。”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想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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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轩月:思哥忍住,忍住。你这样毁人设。)
(作者:我自己作死,翥这个字好难打QAQ,还是复制粘帖吧。以后少讲这名字。顺带一提这个字zhu第四声)
(鄙人也不是很懂流程,但是这部分不是不想问自杀原因,是不到时候,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在夜明姐眼里前面的对话更加重要。)